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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 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曾毓慧

正逢人間四月天，在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霸王嶺片區(qū)，當根深葉茂的高山榕從葉梢間冒出一個個不起眼的隱頭花序時，海南長臂猿開始期待它早日幻化成可果腹的漿果。

在五指山，身軀纖瘦的金釵石斛寄生于檳榔樹干或是巖石縫隙間，看似不起眼的它，卻探出了一簇簇粉紅相間且十足惹眼的花朵，迎接春風(fēng)與雨露的輕撫。

從常綠喬木到蘭科草本，熱帶雨林的每個生命角落里，都在上演著熱烈的綻放盛宴，一幀幀滿屏的春意讓我們感受到盎然生機。有人說，開花的價值在于最終孕育果實，讓萬千物種生生不息，可在迷人眼的“花世界”里，或許，它們最初的念想只是要來定格春天的美麗。

在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五指山片區(qū)，晨光照耀下的顯脈杜英開花。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天平 攝

高大喬木“婉約”開花

雨林萬象，要論植物界的“大個頭”，當數(shù)那些身軀偉岸及盤根錯雜的喬木；可當春天花開時，它們又顯得有些婉約，并不顯眼。

在海南熱帶雨林吊羅山，那株樹齡或已上千年的陸均松應(yīng)是這一片區(qū)的“地標”，與春日邀約，織密了層層新葉。當從30米高的樹冠上偶爾飄下細碎的淺綠或淡黃色花片狀物時，撿起一看，它呈穗狀或卵圓形。曾朝夕守護這片山林長達40多年的植物“土專家”梁宜文曉得，它又在低調(diào)地開花了。陸均松是海南山地雨林的指示種與建群種，但它屬于裸子植物，開花為雌雄異株，沒有真正的花被，其花叫孢子葉球更為合適。

海南省林科院楓木實驗林場工程師田樂宇介紹，白木香也叫“土沉香”，是我國特有種植物，它既是南藥，又是一種珍貴的香料植物，在海南野外生境分布在低海拔山區(qū)。在屯昌縣坡心鎮(zhèn)中建居，鄭立平種植了數(shù)千株白木香，樹齡大多已有30多年。今年4月初，白木香也迎來花開時節(jié)。白木香同樣走“婉約風(fēng)”，花色與陸均松的花色近似，但花兒多簇生在枝端或葉腋，呈傘形花序，小而密集，花被外側(cè)常被短絨毛，內(nèi)側(cè)光滑，散發(fā)出一股淡雅的清香。

白木香開花。林小丹 攝

在海南霸王嶺等熱帶季雨林和雨林區(qū)域，生長著一種名為“見血封喉”的?？瞥＞G喬木，因樹干內(nèi)的汁液含有劇毒強心苷而得名，別名也叫“箭毒木”。見血封喉的花兒一般呈淡綠色或黃綠色，由于花兒并不顯眼，吸引昆蟲傳粉的魅力不夠，主要依賴風(fēng)媒傳粉。此外，海南梧桐、海南油杉木、雅加松等雨林“明星級”喬木也大多在春天開花。

雨林灌木姹紫嫣紅

從空中俯瞰，廣袤的熱帶雨林以常綠喬木為主體，宛如綿延起伏的綠色海洋，可當你走進其中就會發(fā)現(xiàn)，一縷縷陽光透過密集的樹冠，在林下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，在這里，高矮不均的灌木、藤本及草本植物努力汲取著陽光雨露，綻放不同顏色的花朵，構(gòu)成了一個具有層次感的復(fù)合群落。

大果油麻藤的花朵。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天平 攝

灌木海南巴豆是海南鄉(xiāng)土物種，多生長于海南低海拔疏林中，在海南昌江、東方等喀斯特石灰?guī)r地區(qū)也能生長，花期為每年4月至5月，總狀花序頂生或腋生，密被星狀絨毛，為雌雄同株，呈白色或淡黃色，其中，雌花子房近圓球狀，而雄花花瓣為長圓形，幾乎與萼片等長。藤本植物海南地不容是海南特有種，也叫“金不換”，是一種藥用植物，分布在海南白沙、樂東、萬寧、瓊中等地的疏林或石縫間，如今野生居群較為少見。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鸚哥嶺片區(qū)護林員介紹，它的花呈復(fù)傘形，聚傘花序腋生，雄花花序有3至5朵花，花瓣為橙黃色，而雌花花序緊密呈頭狀，上端明顯膨大，花被為左右對稱。

一提起桃金娘，海南本地人都曉得它也叫“山尼”“羅尼”，它是桃金娘科桃金娘屬常綠灌木，這一可食用可入藥的小野果可謂揚名已久。在900多年前，北宋大文豪蘇東坡曾在《海漆錄》中記述：“吾謫居海南，以五月出陸至藤州，自藤至儋，野花夾道，如芍藥而小，紅鮮可愛，樸樕叢生，土人云倒捻子花也。”不少學(xué)者認為，蘇東坡筆下這一野花正是桃金娘花。

在海南，桃金娘開花的時間為4至5月份，一般都會比國內(nèi)華南、東南地區(qū)稍微早一兩個月，它的花瓣呈倒卵形，略帶褶皺感，多為粉紅色或紫紅色，并夾帶一點白色，花蕊較為明顯，雄蕊多呈放射狀排列，花藥為黃色，有點像桃花，顯得十分嬌艷，很容易就能吸引蜜蜂、蝴蝶等昆蟲過來傳粉。據(jù)悉，除果籽鮮甜可食外，桃金娘的花兒含有黃酮類化合物及酚酸活性成分，具有抗氧化、抗菌、抗炎等潛在作用。

蘭花綻放于密林空谷

“蘭葉春葳蕤，桂華秋皎潔。”唐朝文學(xué)家、詩人張九齡曾在《感遇十二首·其一》中描繪了蘭科植物在春季生機勃勃的場景。

海南植物學(xué)專家介紹，蘭科植物一直被視為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指示性物種，目前，全世界所有的野生蘭科植物均被列為《野生動植物瀕危物種國際貿(mào)易公約》（CITES）的保護范圍。無論是熱帶雨林，還是尋常的野外生境，多年來，它們在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，通常生長在深山、幽谷里，也被歷代文人墨客賦予了淡泊、高雅、賢德等美好寓意‌。

春和景明，在海南熱帶雨林鸚哥嶺、霸王嶺及吊羅山雨林，護林員不時會在林蔭下或石縫間邂逅文心蘭、金釵石斛、海南鶴頂蘭等。從顏值來看，文心蘭花序分支較多，花朵形似舞裙，呈黃色或粉色，輕盈可愛，因此也得名“跳舞蘭”，如今在白沙打安鎮(zhèn)、五指山通什鎮(zhèn)等地均有規(guī)?；N植。海南鶴頂蘭是海南特有種，總狀花序具10余朵象牙白色花，花苞片呈卵形張開，花瓣的唇瓣側(cè)裂片圍抱蕊柱，唇盤呈檸檬黃色，顯得較為素雅。

五指山金釵石斛開花。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曾毓慧 攝

4月初，在五指山市通什鎮(zhèn)番道村的百余畝金釵石斛研學(xué)示范基地里，一株株金釵石斛對稱地攀附在檳榔樹干上，花朵呈典型的對稱結(jié)構(gòu)，每莖葉可開多簇花，多為淡粉色或夾帶白色，但唇瓣基部帶有明顯的深紫色斑塊，形成層次感，其中，花瓣與萼片形狀較為相似，通常為長橢圓形或披針形，邊緣略帶波浪狀。“花可入藥，也可用于燉煮食物。”在五指山從事金釵石斛種產(chǎn)銷產(chǎn)業(yè)已多年的梁彰俊介紹，金釵石斛是附生性草本植物，根系攀附在樹干表層，吸收的營養(yǎng)則是陽光、水霧以及空氣。目前，梁彰俊已聯(lián)動當?shù)剞r(nóng)戶種植金釵石斛上千畝。

南藥花開 貴在果與根莖

得益于得天獨厚的生態(tài)優(yōu)勢，海南不僅是珍貴的物種基因?qū)殠?，還擁有種類繁多的南藥資源，群生或散落分布在全省各地的山林、谷地。經(jīng)梳理，在海南四大南藥名錄中，檳榔、益智的花期為春季，而砂仁、巴戟天多在春夏交替時節(jié)開花。

閩粵蘇鐵雄花。楓木實驗林場供圖

“種植五六年后，檳榔才會開花、結(jié)果，繁花期一般集中在每年三四月份。”在屯昌縣屯城鎮(zhèn)一處檳榔種植園里，種植戶指著那一串串外包覆有一層綠色的佛焰苞（革質(zhì)苞片）的肉穗花序介紹，它們由植株頂端抽出，分支呈圓錐狀，花開時呈白色或黃綠色的星狀，小巧又密集。據(jù)悉，檳榔是棕櫚科植物，開花屬于雌雄同株，每個花序有10余個分支，每個長度約有30厘米，當佛焰苞裂開后，花序隨之展開，雄花先開放散發(fā)花粉，雌花通過昆蟲進行傳粉后孕育成檳榔果。

巴戟天是茜草科巴戟天屬的多年生藤本植物，頭狀花序生于枝頂，花序通常多為腋生，花冠為白色或淡紫色，呈漏斗狀。

益智開花。林小丹 攝

益智是姜科山姜屬多年生草本植物，花開時為圓錐花序頂生，從莖頂端抽出，花序軸密被段柔毛。再看花冠，它為白色或淡黃色的唇形花，依靠自身的清淡香氣吸引昆蟲來傳粉。同是多年生草本植物，砂仁是姜科豆蔻屬，花序為穗狀，花冠呈現(xiàn)白色或淡黃色，唇瓣分明，帶有橙黃或偏紫色斑紋，再加上散發(fā)的濃郁芳香，很容易就把土蜂吸引過來完成傳粉。

根據(jù)相關(guān)藥典記載，檳榔花曬干入藥后，具有健胃行氣、止咳止渴的功效。巴戟天的藥用部分為根莖，益智、砂仁果子可入藥，但這三者的花在臨床配方和成藥中極少使用。

植物開花多智慧

■ 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曾毓慧

在海南廣袤的熱帶雨林里，大多植物開花是為了結(jié)果，進而孕育種子繁殖后代，而在四季花開美麗的背后，也不乏植株的生存智慧。

自3月下旬以來，在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霸王嶺片區(qū)，大果油麻藤迎來花期，一串串的花朵依次排開，垂在莖干上，十分壯觀。其實，它的別名也叫禾雀花，并非單指一種花，而是豆科蝶形花亞科油麻藤屬中多種酷似雀鳥的植物統(tǒng)稱。因其多數(shù)種類種子可榨油，莖皮纖維堅韌似麻，能用于編織和造紙，故而得名“油麻藤”。大果油麻藤的花朵作為禾雀花的一種，深紫色的花冠在老莖上成串生長，形似小鳥，活靈活現(xiàn)，據(jù)統(tǒng)計，全世界油麻藤屬植物超百種，我國就有18種1變種，花期多在春天，部分也在夏天綻放。

火燒花是紫葳科火燒花屬常綠喬木，正如其名，每當春天花開時節(jié)，橙黃色或近似金黃色的花朵密集地覆蓋在樹干上，整個樹冠好比是燃燒的火焰。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植物學(xué)專家介紹，通常情況下，植物會將自己的花朵著生于一二年枝條的頂端，但在熱帶雨林植被豐富及遮天蔽日的生境下，有些植物會將花朵著生于老枝、樹干或樹干的基部，而火燒花就是典型的老莖生花，既可把群蜂與飛鳥吸引過來，幫它完成傳粉，此外，還為花朵及時輸送營養(yǎng)。

與火燒花的“高顏值”不一樣，熱帶雨林里魔芋吸引傳粉昆蟲的秘訣則是腐臭味，如，疣柄魔芋開花時會釋放含硫化物與胺類物質(zhì)，近似于動物尸體或腐爛有機物的氣味，以“欺騙性”策略來吸引特定的食腐昆蟲進行傳粉，尤其是在清晨或雨后，臭味更為濃郁，不過三五天后隨著花逐漸凋零，臭味也隨之消散。

與大多植株年復(fù)一年地開花、孕育果實不太一樣，“鐵樹開花”十分罕見，“鐵樹”一般指蘇鐵科植物，它是一種十分古老的裸子植物，生長緩慢，但海南高溫高濕的熱帶氣候為鐵樹提供了理想的生境。在位于屯昌縣的海南省楓木實驗林場，在近10年時間里，數(shù)株鐵樹已數(shù)次開花。楓木實驗林場工程師田樂宇介紹，鐵樹屬于雌雄異株，雄株開花像一根長圓錐形的玉米棒，成熟時釋放大量花粉，而雌株開花似蓮花座，授粉后結(jié)出黃褐色至紅褐色的種子。需要提醒的是，鐵樹種子含有蘇鐵苷，誤食可能導(dǎo)致中毒。

海南長臂猿采食大果油麻藤的花朵。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李天平 攝

海南長臂猿是全球最為瀕危的靈長類動物，目前僅生存在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霸王嶺片區(qū)，翻開它那本厚厚的“食譜”，發(fā)現(xiàn)它偏愛的食物絕大多數(shù)為漿果。海南長臂猿尤其喜好采摘木棉花并吸食其中的花汁，或是咀嚼花瓣。長期監(jiān)測海南長臂猿的護林員介紹，木棉花綻放時十分紅火嬌艷，但花汁并不算甜蜜，而是略帶苦澀，具有清熱解毒等功效。此外，海南長臂猿也偶有采食蘭科植物海南石斛的花朵。據(jù)植物文獻記載，木棉花可供蔬食，入藥可清熱除濕，能治菌痢、腸炎、胃痛等，而石斛的花朵具有調(diào)解胃腸道功能等藥用功效。

原標題：走進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：雨林春花爛漫時